许平君,这位汉宣帝刘询的发妻,死在了19岁的美好年龄。恭哀皇后许平君的早亡,就像一朵美丽的小花,还没有完全绽放便枯萎凋谢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是刘询对许平君爱的宣示。
这句话本是光武帝刘秀的大臣宋弘,说的一句千古名言。东汉的宋弘长得仪表堂堂,满腹才华,被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看上了,刘秀想试探宋弘的意思,询问他对“贵易交,富易妻”这句话的看法。
宋弘回答了:“糟糠之妻不下堂”,以此拒绝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他的糟糠妻郑氏,并非容貌倾城、魅力四射,曾经在宋弘打仗遭遇追杀时,给予收留照顾。宋弘对妻子,情深义重。
一百年前,汉宣帝刘询对发妻许平君,也是如此。
“故剑情深”的故事,虽美,很艰难
这个两千多年前的故事,流传广泛。汉宣帝即位后,大将军霍光的女儿霍成君,身份显赫,公卿大臣们想要巴结霍光,相议另立皇后,他们一致倾向于霍成君。
对于大臣们的上奏,汉宣帝没有表态,他下了一道诏令,让大臣们帮们寻求自己微贱时的一柄宝剑,大臣们这才领悟过来,知他有“糟糠之妻不下堂”之意,最后奏立许平君为皇后。
许平君这才得以入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看着很简单的一道寻剑诏令,分析当时的情况,不得不说刘询是个敢担当的好丈夫。新上位的刘询,困难重重。
一难。刘询皇室血脉纯正,是汉武帝的曾孙,从小以罪犯的身份在监狱中长大,后来才好一点,在民间渐渐长大。刘询有身份,身后没有强大的势力做依仗,孤身一人坐在宝座上。
二难。刘询害怕霍光,霍光是汉武帝托孤的老臣、权臣,辅佐了汉昭帝刘弗陵,立了又废了昌邑王刘贺,拥立了汉宣帝刘询,他的手中掌握着废黜皇帝的大权。刘询当皇帝后曾经对身边的人讲,霍光站在他的身后,便若“背有芒刺”,这得有多怕霍光呀。
三难。皇后的最佳人选霍成君,是上官太后的姨妈,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有霍光的全力支持。选择了许平君成为皇后,必定会得罪霍光,步步难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询还是愿意为了许平君放手一搏,在他的坚持下,许平君才被立为皇后。
在妻子应有的名分争取成功后,刘询再也没有和霍光正面发生过冲突,开始做一个听话的帝王。
“南苑遗爱”的故事,忍辱负重为复仇
“一闻汉主思故剑,使妾长嗟万古魂。”
刘询一生的痛,就是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护不住心爱的妻女,皇后许平君被毒杀冤死。
爱情悲剧“南园遗爱”的故事,就发生在汉宣帝即位三年以后。霍光的妻子霍显,权利熏心,一心想让心爱的小女儿霍成君做皇后,本始三年,皇后许平君再次怀孕,足月后生下一个女孩。
在许皇后坐月子期间,霍显派女御医淳于衍,在许皇后的滋补汤药中加入一味中药——生附子(一种中药,性大热,孕妇禁用),想要毒杀许皇后。
一无所知的许皇后,在服用药物后不久便毒发身亡,年仅19岁。
对于许平君的死,汉宣帝十分内疚和悲痛,于是追谥许皇后为“恭哀皇后”,并葬于杜陵南园(在今陕西西安东南,许皇后陵亦称“少陵”),许诺百年后地下相见。
历史记载,许平君死后,刘询很快迎立霍成君为皇后,新皇后受到了皇帝的百般宠爱。
没想到的是,霍光死后,刘询亲理朝政,他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霍氏一族,霍氏族灭。霍成君也被废黜皇后之位,幽居在冷宫昭台宫之中,几年后她自杀身亡。
汉宣帝是历史上的完美帝王,素来重情义,他的大肆杀戮之举,只对霍家。
如果许平君没有被毒杀冤死,刘询可能只是韬光养晦熬上几年,熬死霍光自己掌权就可以了。
得知许平君之死背后的秘密,刘询只有忍而不发,时机到来之后将霍家人杀的片甲不留。霍家最后连个祭祀宗族的人,都不存在了。
太子误国,刘询感念发妻的恩情,依然将江山托付给刘奭
许平君逝世后,刘询对他们唯一的儿子刘奭,寄予厚望,从小立为太子倾心栽培,再将不爱、无子嗣的王婕妤立为皇后,专门养育刘奭。为了儿子而定皇后,父亲做到这种地步,自古帝王之间很少见。
长大后的刘奭和刘询,父子之间思想渐渐远离。史书上记载,还是皇太子时,刘奭眼看着父皇重用刑法,对大臣严酷无情,很不认同。一天乘着陪父亲用餐时,他委婉地说:“陛下使用刑罚略有点过分了,应该多多重用儒生。”
刘询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说:“汉朝自有汉朝的制度,本来就是‘王道’‘霸道’兼而用之,怎能像周代那样单纯地使用所谓的‘德政’呢?更何况那班俗儒不能洞察世事变化,最喜好厚古薄今,连‘名’与‘实’之间的区别都分不清,怎能交给他们以治理国家的重任! ”
说完了这番话,汉宣帝又长叹一声道:“乱我家者,太子也!”
从一无所有的皇子,到开创西汉盛世的雄主,刘询是个心怀天下的帝王。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已经预料到,西汉将因为继承人能力不行的问题而衰败。
这时许平君已经离世二十多年了,每每产生废黜太子念头的时候,刘询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发妻的身影。
鉴于对已故许皇后的感恩与报答,刘询最终没有更换太子,这是汉成帝刘奭的一大幸运。
许平君的神奇力量来自于哪里
中年的刘询,已经由一个忍辱负重、心机深沉的年轻皇帝,蜕变成为一个霸道总裁式的帝王。
他至少有三个中年男人的明显特征:
一是抛弃了节俭,开始享受奢华的帝王生活,史载他的奢侈“颇修武帝故事,宫室、车服盛于昭帝”。
二是开始醉心于长生不老之术,一度沉浸在江湖术士的谎言中。
三是后宫拥挤妃嫔众多,他最爱张婕妤和刘钦这一对母子,宫中还有卫婕妤、戎婕妤、公孙婕妤等等女人。
但是刘询也一心扶持儿子刘奭、重用岳丈许氏家族,对于短暂陪伴的发妻,他可以说是念念不忘,情深义重。
许平君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从历史的痕迹中,可以看出她的品性,是这样的。
儿子随母,汉成帝刘奭没有继承父亲刘询的精明和手腕,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善良,作为汉成帝的母亲,许平君的第一个标签:“善良”。
史书记载,许平君登上皇后宝座后,丝毫没有皇后的架势,她出行时侍从、车马、服饰等都非常节俭,和后来喜奢华的霍成君形成鲜明的对比。许平君第二个标签:“节俭”。
史书也记载,许平君作为皇后,每五天一次到长乐宫去朝见太皇太后上官氏(上官太后),亲自捧案献上食品给上官太后食用,恪守妇道。许平君第三个标签:“贤惠”。
对于许平君的长相,现在无从得知,她的善良、节俭、贤惠的特性,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失为一个好妻子。
平凡的许平君,带给了刘询一种世间难寻的温情。
许平君,出身在长安城中一户普通的人家。父亲许广汉能力平平,早期混迹官场,是宫中的一名侍从官,后来犯了两次错误,被受宫刑,落魄成一名暴室啬夫,职场不得意。许广汉就是长安城中一个平凡的百姓,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许平君,简单而快乐。
刘询,是当时刘氏皇族中的另类,出生之后就深受“巫蛊之祸”的牵连,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还好,他的优秀基因还在,身高八尺二(放在现在身高一米八),喜欢读书,喜欢交友,喜欢在市井之中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找寻人间快乐。
落魄的皇孙刘询,迎娶普通人家的许平君,还是费了一番周折。
许平君十五岁时,曾经许配给了一宦官子弟为妻,还未过门未婚夫便不幸病逝了。许母深怕女儿嫁不出去,带着许平君去看相,得到“此女贵不可言”的结果,大喜。
刘询认识的长辈中,有一个恩情很重的长辈叫张贺。张贺原本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询,他的弟弟张安世是高官,不看好落难的刘询,这桩婚事没有说成。张贺曾经是刘询祖父的下属,始终牵挂刘询的终身大事,自己闺女嫁不成,他动员下属许广汉嫁女。
虽然许母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还是成了。冥冥之中,两个婚姻不顺的少男少女,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刘询,在宫外的这段生活是最无拘无束、最快乐的。
岳丈一家对他很好,出钱让他学习读书,衣食无忧,关爱有加。
妻子许平君温柔善良,两人年龄相仿,在一起有说不完开心事,他们一起看日落,一起数星星。
和许平君相伴的日子虽然不长,对于刘询却有治愈作用。
许平君的平凡、善良、相伴的温情,抚慰了刘询十几年来所遭受的伤痛。
许平君的存在,如一道光,照亮了年轻帝王心中的黑暗。
多年以后,刘询尽管事业有成、美女环绕,身边的女人或者美貌、或者聪慧、或者年轻,但是他和发妻之间最纯真、最温暖的平凡夫妻感情,却再也无法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