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夏天，一份讣告被刊登在军区报纸第四版的右下角：北京卫戍区某警卫师老红军哑巴同志，因长期患病，经多方医治无效，于1893年6月14日在北京不幸逝世，终年70多岁。

从讣告中也能看出，这位老同志的年龄与姓名都是不清不楚的，实际上，这位老同志并没有杰出的战功，却早在1955年就被授予军衔，没有太多人提到他，但老红军都听说过他的故事。

长征路上的哑巴同志

1935年是红军革命道路上极为艰难的一年，国民党大军围追堵截，使得红军一直在辗转腾挪之中。

那年的夏天刚刚来临，红军抵达了位于四川的大渡河谷，由于信息闭塞、国民党穷追不舍等原因，导致红军的高层领导必须要快速做出决断。

战士们都不熟悉当地地形情况，侦察员也迅速行动起来寻找当地人问路，可由于国民党的反动宣传，很多老百姓也根本不了解红军的真实情况，见到陌生的部队就马上躲起来，这导致了就连问路都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四处寻觅后，政治保卫大队的战士肖士杰和马天皇就在路边发现了一个没有躲闪的壮年男子，于是马上迎了上去：“老乡，请问您知道路怎么走呢？”

没想到这个男子口中只发出了“呜”的声音，无论问什么都没有回答。

肖士杰很无语，他当时还原以为这个不躲闪也不说话的人是敌人乔装打扮的，有一种可能是：若是张嘴了，四川话说得与当地人不同，那不就直接暴露了。

考虑到部队的位置在此人面前已经暴露，肖士杰干脆把他给带回去，由于什么事也问不出来，红军干脆让他跟着部队前进一段路，待到部队安全了再让他离开，这样即便他通风报信也就无所谓了。

没想到，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红军的指战员发现这个汉子真的是个哑巴，应该不是敌特奸细。

他还会带着侦察员跑到前面去探路，也说明他对当地的地形很熟悉，就是本地人。

几天过去了，部队指战员拉着他的手感谢了他的贡献，便请他回家。

没想到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哑巴直接着急了，他还用肢体动作发了脾气，就是不愿意回家。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主动扛起了最重的东西，用手比划着告诉旁人自己能够干体力活。

指战员经过短暂考虑后认为：哑巴虽然不能说话，可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想回家，而且他分得清善恶，也知道红军是为穷苦人家打天下的部队，这一路走来部队减员严重，干脆让哑巴参军。

分配任务时，指战员将他放到了炊事班，让他帮着战士们扛锅。

就这样，哑巴以一种极为戏剧的方式加入了红军队伍，战士们总能看到他忙前忙后、任劳任怨。

虽说给他布置的任务是携带炊具，可哑巴总是主动把最重的东西扛在肩膀上，他的肩上总是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即便是翻山越岭也从未掉过队，体力是相当惊人。

每当部队停下来休整后，那些身负重担的战士们都累得不行躺下休息，而哑巴却在放下东西后马上就去挑水做饭。

哑巴是政治保卫大队找回来的，所以他一直跟着大队，该大队一直都是中央在长征路上的贴身警卫部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大家也都充分信任哑巴，认为他是一位完全可靠的同志。

无论是喂马劈柴还是做饭挑扁担，哑巴都能面面俱到。

在夹金山上，大家更是见识到哑巴的“超能力”。

由于山顶全是白茫茫的大雪，最为艰苦的就是挑夫和炊事员，他们身上的担子很重，在空气稀薄的情况下，他们的心肺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更为艰难的是：雪天路滑，一不留神就可能滑倒，在缺衣少食的困境之下，很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炊事员小李就背着沉重的大锅，一阵狂风袭来，他一下就要跌倒，此时后面一只大手托住了他，稳稳将他扶起。

小李回头一看，那双大手的主人正是同样身负重担的哑巴，此时哑巴还咧着嘴笑。

战士杜泽洲在新中国成立后回忆起了长征路上的故事，他还着重提到了哑巴同志：“我记得很清楚，哑巴为了减轻战友身上的负担，他自己一个人就挑了一百多斤的东西，每当休整结束后，他只要看见谁累得气喘吁吁，就会把那人的担子扛到自己肩膀上。”

即便遇到危险，他也从不会退缩。

长征路上除了恶劣的自然环境外，战士们还得忍受国民党飞机的空袭，有一次一枚炸弹就在哑巴的身边爆炸了，他赶忙用大铁锅罩住了自己的身体，弹片却划开了他的大腿。

军医给哑巴缝了20多针，哑巴疼得脑袋冒汗，可他依旧没有退缩。

简单地治疗之后，哑巴又把那口大锅背在了肩膀上，战友们清楚得看到锅的背后还有几个窝，那都是弹片留下的痕迹。

肖士杰更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带回的哑巴还救了自己的命。

红军过草地时，担任班长的肖士杰身先士卒走在队伍最前方，不小心掉入了沼泽之中，他很清楚：越是使劲陷地越深。

为了不连累队友，他向周围的战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赶路，不要管自己了。

大家都想救出班长，只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就在肖士杰越陷越深的时候，哑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把铁锅绑上绳子推入泥潭，自己也跟着跳了进来，外面的人依靠铁锅奋力才将两人拉了上来。

望着满身泥泞的肖士杰，哑巴得意地“呜呜”了起来，那一瞬间，肖士杰泣不成声。

无声英雄终获军衔

到了延安后，哑巴仍然勤劳能干，做了很多事情。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提出后，哑巴也被调去南泥湾，他当时的工作是负责700多人的供水。

战士们忙着生产，哑巴就去几里远的地方挑水回来，没人知道他一天要走多少趟，有眼尖的战士发现他的鞋子都被磨破了。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哑巴又发现机关卫生所的女同志挑水很困难，便不顾休息又帮着女同志接着挑水。

鞋子没法穿了，哑巴也没去领一双新的，干脆就光着脚挑水。

夏天的温度很高，地面都在发烫，可哑巴依然健步如飞，有一次迎面撞上了朱德总司令。

朱总司令亲切地与他握手，一低头就看到他的光脚，这位老总突然大怒，命令警卫员去把哑巴的领导叫过来，指着对方的脸就批评：“你这五个领导到底怎么当的？”

这位领导一下就看到了光着脚的哑巴，顿时也明白为何朱老总发了这么大的火，赶忙表示：“马上就去给他发一双新鞋。”

中央警备团是在1942年成立的，哑巴既然负责给团里面挑水，他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开始干活，那会的条件稍微好了一些，警备团里也有骡子能用，战士们就时常看到：天才蒙蒙亮，哑巴就赶着牲口去挑水了。

无论是上级的领导同志还是基层的战士，大家想要做菜、喝水的时候都看到缸中是满的，其实这都是哑巴的功劳。

1947年，国民党早已悍然发动了内战，那时蒋介石派遣胡宗南要直插延安，中央决定转移。

哑巴始终跟着中央的步伐，也从延安抵达了西柏坡，他所在部队的任务便是“卫戍石家庄”，即便他本人没有在战争中有什么突出贡献，可战士们的饮水问题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可谓后勤担当。

2年后，解放战争的成果已经显现，毛主席等领导人也决定转移至北京，哑巴也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

毛主席最初住在香山，哑巴也在香山周围的泉水中挑水、运水，由于他什么也没法说，同志们也没发现此时哑巴身体已经有了疾病。

到了中南海后，各个单位里都有了自来水，哑巴的挑水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可他仍然不愿意闲着，就四处走走转转，只要哪里不干净就会拿来扫把将地面扫干净；后来他又看到果园里杂草丛生，便主动进入果园帮忙拔草、施肥。

即便是身居高位的首长，都知道哑巴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后，条件彻底改善，哑巴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每天都闲不住的他头上的汗珠也多了起来。

师首长见状后，便给他安排到大连的一家荣军院休息，让他好好在这里安度晚年。

哑巴去了，可他没到半个月就又自己买了张火车票回来了，看到首长后他赶忙用手比划着，首长也读懂了他的意思：再安排一份工作，歇着没意思。

首长叹了口气，握了握哑巴的手，想了想便将一大片果园交给哑巴打理，因为这份工作不用干重活，而且生活也方便点，还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因为哑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从来不告诉别人，都是自己硬扛着，这样由别人“盯着”他，也能早点发现他的身体异常状况。

从这之后，哑巴每天都待在果园里照看着每一棵果树，无论拔草、浇水、施肥、灭虫，他都能面面俱到，很快就成为了果园里的专家。

哪怕是冬天，他都会在果园里溜达，看看土壤的情况，生怕明年长不出好的果子。

1955年各位指战员都获得了军衔，师领导想到了哑巴，这一路走来他劳苦功高，特别是在长征路上贡献突出，情况上报后，解放军总政治部便给哑巴授予了三级八一勋章和八一奖章，最终，哑巴获得了少尉军衔。

而这位少尉则在果园里度过了16年，他始终保持着任劳任怨的工作作风。

1983年6月，哑巴在北京逝世，由于他没有家属，管理科的同志们整理了他的遗物，发现他的家当只有一顶八角帽和一对红领章，还有4套军装和多枚奖章。

不过，他在管理科还有7000多的工资一直没去领取，过去就一直没领，管理科的同志就只好给他放在那。

师长说：“老哑巴离我们远去了，但我们有必要开一个会，为哑巴。”

鉴于有同志发现哑巴生前很喜欢幼儿园的小朋友，于是师长最终拍板将这7000多元全部捐献给幼儿园。

参考资料

1. 长征故事 | 中央警卫团里为何有个“哑巴”？中国新闻网
2. 百年党史丨“聋哑红军”的传奇故事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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