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abrielle Marceau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Reverse Shot
(2023年7月25日)
女性想要什么呢?从数据上来看,她们想要《芭比》。
一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活动,将《芭比》塑造成一种备受追捧的产品——光彩夺目、漂漂亮亮、妙趣横生——但就像保湿霜或真空吸尘器的广告一样,它也通过缺失感来制造欲望:即那些不仅令人惊叹,而且是你一直缺失的东西。
《芭比》确实填补了观影领域的一个空白:上一次成年女性成群结队地为了一部影片去电影院是什么时候?
但如今一部面向女性的电影不能仅仅是有趣,它还必须足够女权。
《芭比》很清楚女权主义者对这部影片可能会有什么疑问:难道女权主义不是被资本吸收了吗?芭比娃娃不切实际的审美标准难道不是有害的吗?所有女性的象征,无论多么进步,难道不都是一场零和游戏,让真正的女性走向失败吗?
别担心,《芭比》会告诉你答案。
葛韦格的影片中的芭比,是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她生活在一个完美的女权主义乌托邦里,在那里,她和其他芭比娃娃掌管着公共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的生活充满了可预测的、毫无冲突的快乐。
但是芭比开始感受到怀疑和悲伤的感觉,这些感觉以「不漂亮」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大腿上的橘皮组织,早晨的口气。
芭比的主人是美泰公司总部的接待员格洛丽亚(亚美莉卡·费雷拉饰),她正在经历一场存在主义危机,芭比不得不前往现实世界帮助她。事实证明,现实世界充满了摩擦和不安,小女孩们不再想要芭比和她那完美、美丽的女性形象。
这种不可思议的成熟女孩形象是芭比吸引好几代人的基础。在第一个芭比娃娃的广告中,画外音的歌谣称赞了芭比娃娃娇小的身材、社交技巧和宽敞的衣橱:「总有一天,我会像你一样,在那之前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会假装我就是你。」
芭比娃娃经常被吹捧为现代的娃娃,在这个时代,小女孩们不再梦想着当全职妈妈,而是梦想着拥有事业、自己的公寓和丰富的社交生活的独立女性。芭比娃娃是利用了小女孩这种潜在的欲望,还是创造了这种欲望呢?
葛韦格的电影表明,她确实创造了这种欲望(或者至少,为这种欲望的存在创造了一个社会背景)。她描述了芭比的起源,这使得芭比成为一种后现代的夏娃。
当芭比第一次出现在银幕上时,她已经以令人震惊的形式完全实现了这种创造:芭比像《2001太空漫游》里的巨石一样高耸在沙漠景观上,标志着人类的黎明。小女孩抬头看着她,意识到自己的人格,把自己的旧娃娃摔成碎片。
这个场景很有趣,绚丽多彩,很有自知之明,也极具象征意义。对葛韦格来说,芭比娃娃,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可塑性幻想,却是提高现代女孩意识的渠道,是一种革命性的东西。她的电影的关键在于弥合空洞的象征和与她一起玩耍的真实女孩之间的差距。
当我们接下来看到芭比的时候,她被缩小到真人大小,在芭比乐园里度过她的日子,这是一个乌托邦,在一个以彩色沙漠背景和塑料棕榈树为背景的摄影棚里。她淋浴不用水,用空杯子喝水,然后从屋顶飘到她的粉色敞篷车上。
这是一个奇妙的创作,灵感来自于无可挑剔的工艺和无拘无束的20世纪50年代好莱坞歌舞片,如《雨中曲》(1952)或《俄克拉何马》(1955)。尽管芭比乐园明显是人造的,但在一个过度依赖数字动画的时代,它的触感(许多道具都是手工制作的)使之比大多数大制作的电影更像一部「真正的」电影。
葛韦格和罗比发起了这个项目,并担任制片人,与美术指导莎拉·格林伍德一起创造了一个如此令人渴望的世界,即使观众对好莱坞的历史兴趣寥寥,也对影院体验该何去何从的命运没有任何利害关系,这部电影仍然提供了老式的电影乐趣:明亮的色彩、轻快的对话、歌舞和紧凑的叙事结构。
早在《芭比》成功上映的周末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这部电影的制作团队很清楚她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玩弄两种怀旧的欲望:对童年玩具和濒临灭绝的电影本身。
但《芭比》的精彩亮相也表明了它的一个问题:尽管展示了所有的工艺,但这部电影感觉小心翼翼。
在影片的最后,当芭比失去了她的魔力,并为自己现在的不完美和丑陋而感到沮丧时,画外音给出了一句「给创作者的提示」,不要把这些自嘲的台词往漂亮的玛格特·罗比身上套(媒体一再形容她「美得不可方物」)。这引起了一阵大笑,但这似乎是影片试图转移潜在批评的一个例子。
许多人质疑,一部关于商业产品的电影,又是由一家大制片厂制作,并通过品牌赞助进行宣传,这是否具有颠覆性。问题可能是《芭比》中没有颠覆性的想法,它的女权主义和反资本主义情绪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最机会主义的右翼专家才会皱眉。
就像没有内在的芭比娃娃一样,《芭比》没有潜台词,一切都是清楚的:当米吉(埃默拉尔德·芬内尔饰)——一个大肚子的芭比娃娃——出场时,旁白(海伦·米伦配音)很快指出怀孕的芭比娃娃很奇怪。
一旦芭比回到芭比乐园,她发现肯们——他们对芭比来说就像手提包或宠物狗一样重要——已经接管了她的世界,并把芭比们洗脑成了顺从的、没有野心的跟屁精。
唯一能让芭比们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是格洛丽亚对当代女性矛盾的正义咆哮:你必须漂亮但不能太讨人喜欢,当老板但不能令人生畏,爱做母亲但不要过多谈论你的孩子……这样的抱怨让人想起《消失的爱人》(2014)中「酷女孩」的独白,但近十年后,它明显没有那么呛人。
这番话也许是对的,但这是一种毫无幽默感的陈词滥调,也让影片泄气。这也是一种无需多言的批评:芭比本身就含蓄地传达了女性气质的悖论。想想那些给女儿买娃娃的母亲吧,她们承诺长大后会轻松而美丽,但她们知道,做女人往往意味着失望、孤独,最重要的是要付出努力。
当我回想起我小时候的芭比娃娃时,我现在记得的不是它们的美丽或幻想,而是看着我的妈妈,俯身在她的缝纫机前,为我的芭比娃娃缝制一件小小的金黑相间的鸡尾酒礼服。
在《芭比》中,芭比们通过打开一个巨大的塑料盒来穿衣服,在这个塑料盒中,衣服和配饰摆放得整整齐齐,然后神奇地出现在她们的身上。
葛韦格似乎对自己童年时对芭比娃娃的热爱非常崇敬,她亲手制作的真人大小的芭比世界证明了这一点。
女孩们其实知道如何使用这种机器制造的产品;是成年人,急于给她灌输正确的含义,想把她放回盒子里。
作为女权主义电影观众的真正乐趣,在于挖掘表面文字背后隐藏的含义,但《芭比》帮你把这些事儿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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