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79年,南宋王朝的最后一抹夕阳,在崖山的腥风血雨中彻底落下。
那一日,小皇帝赵昺与左丞相陆秀夫一同蹈海殉国,紧随其后的,是后宫女眷、众多大臣,以及不计其数的将士和百姓,十万余具浮尸漂满了整个海面,场景之惨烈,令人不忍卒读。一个绵延三百余年的王朝,就这样在蒙元铁骑的蹂躏下,以最悲壮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然而,每当小僮回顾这段历史,心中总会升腾起一个疑问:面对绝境,当时掌握宋军最高决策权的陆秀夫和张世杰,为何不选择退守相对安全的台湾、海南,或是更远的东南亚,反而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全员投海殉国这条道路呢?他们是受制于地理?还是源于一种无法割舍的信念?小僮愿为诸君细细说来。
崖山之战,是宋元之争最后一役。元军由张弘范统领,南宋一方则由张世杰、陆秀夫共同负责防御和护卫年幼的皇帝赵昺。战前宋军有战船上千艘,军民数十万,集结于广东新会南部的崖山水域。
宋室此时退无可退。自1276年临安陷落,恭帝被俘,赵昺被立为帝,是为宋末帝,由张世杰、陆秀夫等人带着一路南逃,先至福建,再转至广东,最后栖身于崖山。
陆秀夫出身士族,仕途清正,拥护皇室,誓死保卫赵宋宗庙。他与张世杰共辅幼主,结成坚固政军同盟。但两人性格不同,陆秀夫行事谨慎果断,张世杰则偏重军务,急于战斗。
1279年二月,元军大举南下,张弘范水陆并进,将宋军围困在崖山海域。元军采取先封锁后猛攻的战法。海上狂风骤起,宋军无淡水无粮食,形势日益危急。张世杰将千艘战船铁索连结,试图固守待援,却反使军队进退不得。
张世杰曾想过突围,他遣小船联络陆秀夫,希望带赵昺登上自己战船另谋生机。但陆秀夫担心幼帝被俘受辱,断然拒绝。他说:“德祐皇帝已被辱,陛下不可再辱。”遂先令家眷投海,又亲抱赵昺沉海自尽。张世杰虽一度冲出重围,终为风浪所困,溺水而亡。
至此,海面尸横遍野,潮水泛红。史载:“尸浮海上者十余万人。”崖山一役,南宋亡。
为何不退守海南?海南岛在当时虽属宋廷疆域,但开发程度极低。其地多山林,瘴气重,生存环境极差,亦无足够物资养活数十万人。更何况元军已经控制南海大部分水域,逃往海南难度极高。
至于台湾,船只航程远,海况恶劣,加之无地图、无补给,贸然东渡,九死一生。东南亚诸国虽有与宋通商,但缺乏稳定政治庇护,若逃入他国,只能为客,未必能重建朝廷。
其实,早在战前,张世杰就有人劝其分兵夺取港口,若败可退。但张以为若预设败局,必动军心,因此拒绝预留退路。他用铁索连船,正说明其不欲后撤,只求死战。
另一方面,士大夫心态也值得细究。自靖康之耻后,赵宋一朝便以“中兴”为号召,士人多抱“誓死守节”之志。陆秀夫、刘鼎孙等人深明国体,视亡国为耻,不愿再经俘虏之辱。他们宁赴黄泉,不肯苟活。
翰林学士刘鼎孙也曾投海自尽,未遂而被俘,遍体鳞伤,后终得脱身,再赴海殉节。他并非不懂逃生,只是拒绝屈膝。
张世杰战死前曾立于桅楼,遥望天际,口中祷告:“赵氏二帝皆亡,我虽未死,然敌军未退,亦何用再立新君?”话未毕,狂风袭来,舟覆人溺。此一幕,悲壮之极。
南宋军民非无生机,只是他们心中尚有更重之物。他们的死,非因绝望,而因信念。他们没有选择逃,是因为他们认为亡国之际,忠臣不应苟活。
崖山之后,元朝统一全国。那片染血的海域,见证了赵宋最后的抵抗。
今日人每忆及此,不禁扼腕:若当时另作打算,或能延续一脉?但在那一刻,这些人选择了与山河共存亡。小僮每思及此,常觉泪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