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受灾农户：如果水退得快，稻苗可能还有救
8月6日，黑龙江省五常市民乐乡稻田。随着水位的下降，一些稻叶慢慢露出头来。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黑龙江五常8月6日电（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
8月6日上午，随着水位的下降，黑龙江省五常市民乐乡一些被洪水淹没的稻田里，有水稻露出头来，但有些仍然全都淹在水里。
受台风“杜苏芮”影响，8月2日起，黑龙江省五常市连续多日降雨量超过100毫米。强降雨造成境内大型水库、中型水库、河流均超过汛限水位，五常市许多沿河村屯开始被淹。8月4日，五常市营城子乡红旗村的村民们再次接到政府通知，牤牛河河水要涨，必须抓紧转移。
撤出村子时，红旗村的村民在拖拉机上装满了化肥饲料。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红旗村村民把不能走太远的牛拉到村外的小山坡上，拴在树旁。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洪水步步逼近，来不及收拾东西，有的村民开上农机，上面装些简单的衣物家当；有的开着拖拉机，上面装满化肥饲料......不能走太远的牛被拉到村外的小山坡上，拴在树旁。
带不走又最难割舍的两样是房子和稻子。远近驰名的五常大米在这里种植加工，这里稻田的主要作物是稻花香2号，粳米中的一种，营养价值高，口感十分软糯。
牤牛河是松花江右岸二级支流，位于五常市境内，在背荫河镇附近注入拉林河。红旗村地处牤牛河中游，周围许多乡镇的稻田被这条河水滋养灌溉。
十年前，五常市能民米业有限公司创始人刘晓莉把水稻加工厂建在背荫河镇兰旗村。兰旗村和红旗村相邻，工厂签的稻田订单有一部分就在红旗村。
最近工厂正在进行技改，更换设备。洪水来的那天上午，她决定套上工装服去红旗村的稻田里转转，“想给外面拍点视频，让大家看看我们这里的水稻已经结穗了，长势喜人，不用太担心。”
视频里连片的稻田透着勃勃生机，刚刚抽穗的稻苗身姿挺拔，翠绿翠绿的。虽然还未到灌浆期，凑近一闻却已经有了丝丝米香。刘晓莉顺手摘了一株回来，没想到第二天这片稻田就被浸在了水下。
刘晓莉给记者展示着她一天前在田里摘回来的一株水稻，已经抽穗的稻子长势很好。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许多村民也没想到，夜里来的这场洪水比任何一年都大。村里的老人说，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水。往年遇到雨季也有接到过人员转移的通知，但村民们都没怎么往心里去，也确实没出过啥大事儿。
但这次可不行了。政府设了安置点，大部分村民则是投亲靠友。有的老人不舍得离开家，开着车，出村几百米到了高处就停下来，查看洪水情况，实在困了就在车里打个盹。
天还没亮，就有村民赶回来，站在公路边往家的方向望。一片翠绿色的稻田近乎被洪水覆盖，只有隔着一条铁路的稻田，尚未被淹。
8月5日临近中午，雨时下时停。隔着一条10多米宽的马路，刘晓莉望着路边站着的红旗村村民们，有些担心。红旗村农户持有稻田的亩数不同，多的承包了数百亩地，有的农户给水稻上了保险，有的还没有。
8月5日中午，红旗村的一些村民来到村庄附近的吉黑高速公路路边，这里停放着头一天村民们转移时开出来的农机具。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红旗村到五常市里中间必经的吉黑高速公路上，有一座牤牛河大桥，牤牛河河水上涨直接导致公路路面积水半米深，无法通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复。
12公里外，民乐乡振兴村的四个屯子也在8月5日凌晨进了水。更早的时候，乡里其他村子也开始了转移。
“我们是最后一波转移的。”8月3日深夜，振兴村村书记于殿红接到乡政府电话，紧急开会：人员全部转移。冒着雨，村干部挨家挨户叫醒已经熟睡的村民们，连夜转移。但仍然有村民放心不下家里的牲口，偷偷跑回家喂猪，急得村干部们团团转。村干部借了皮划艇开进村，才把人带出来。
红旗村一些农户也放不下家里的鸡鸭猪狗，趁着雨停了路好走的时候，想着冒险回去把它们抢出来。有的村民嘴里一直念叨着田里的稻子还有家里的牲口，也有人庆幸大家都平安地撤出来了。
刘晓莉的工厂里有来自红旗村的员工。8月5日一早，听说有的员工家被淹了，就让员工来工厂办公楼住。
虽然公司每年都要收购稻花香2号，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估算这场洪水对公司订单的影响。
“稻花香2号品种今年要是少了，我们就加工些其他品种的水稻，保证大米供应。”她告诉记者，公司本身就有不同品种的大米销售，所以自己并不担心收入问题。但听说一些加工厂设备被淹，她很替同行们担心，更担心农户们。刘晓莉计划着，要是这场洪水对庄稼的影响太大，就找一些农户来自己的工厂工作。
许多村民做好了今年水稻减产的准备。“有些稻子抽了穗，有的刚进入扬花期，但都还没有灌浆，如果水能在两三天内下去，（我家）稻苗还有继续生长的可能。”一位刘姓村民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6日一早，他冒险跑到稻田附近看了一下，水位下了一些，但自家地里的秧苗还没有冒出来，要是今天（8月6日）晚上水位降下去，稻苗就还有救。
于殿红也在时刻关注着水位。8月5日白天，他开车回振兴村周边看了看，泥泞的羊肠小路上都是积水。到了下午，路两侧的稻田开始被淹。但到了6日上午，同样的位置，水明显退去了一大截，一些水稻露出了头，“只要这两天水下去，稻穗不再沾水了，就还能正常生长。”于殿红一下子觉得有了盼头。
8月6日，五常市民乐乡被洪水淹没的稻田里，水位已经开始下降。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宁迪/摄
“水稻最终的产量和品质要靠稻穗上的籽粒，这些籽粒的生长发育离不开健康的叶片。”东北农业大学农学院副院长王敬国一直关注当地的汛情，他的判断也和农户相似：一两天内的淹水如果能尽快排出，对水稻生长影响不太大，但这种影响会随着淹水时间和深度的增加而加大。
他告诉记者，洪水的到来，可能伴随巨大的动能和泥沙，从而引起水稻的倒伏，或者影响后期的光合作用。洪水的退去，可能伴随肥料的流失和土壤结构的改变，这些都会对后期水稻的生长产生影响。“现在最紧迫的是快速把积水排出去，后续再通过耕作栽培措施，创造有利于水稻生长发育的环境条件。”
8月6日下午，于殿红看到村外的积水深度已经低于村里，赶紧叫人去把位于村头的排水渠中端的两个排洪闸都打开了，加快积水排出的速度，“让我们的水稻尽可能地早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