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江

在影响2025年中国经济转型的关键领域中，资本市场改革无疑成为牵动全局的核心环节。作为连接实体企业与金融资源的枢纽，其制度的完善程度不仅关乎2.4亿投资者的财富预期，更直接影响到科技创新企业的融资效率以及宏观经济的金融韧性。

当前资本市场生态链面临哪些深层次矛盾？制度创新如何破解减持困局与股权结构失衡？在3900点关键位置，市场功能重构将走向何方？

12月7日，由联办集团、和讯共同主办的财经中国2025年会在北京举行。在“重塑中国资本市场生态链”专题对话中，联办总干事王波明与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吴晓求、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原院长刘纪鹏展开讨论。

三位嘉宾在对话中达成共识，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已不仅是单一市场的内部事务，更是实现金融供给侧改革、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战略支点，亟须通过基础性制度创新重建市场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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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独大”与大股东减持争议

对话直击股权结构，刘纪鹏列举一组数据，5400家上市公司中4000家为民营控股，其中126家民企原始股东持股比例高达90%，主板市场80万亿市值中此类“一股独大”企业占比超70%。

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原院长刘纪鹏

刘纪鹏对比美国市场，标普500强企业中持股超20%的仅14家，特斯拉的马斯克持股20.6%已属罕见，而中国民营企业普遍通过复杂股权设计维持绝对控制。这种结构不仅阻碍公司治理现代化，更衍生出大股东减持潮。

“今年已有1979家公司披露减持计划，金额达4000亿。”刘纪鹏指出，主板80万亿市值若减持20%将达15万亿，科创板26万亿减持25%约6.5万亿，合计21.5万亿的潜在抛压让市场难以承受。更令人担忧的是，“减持资金往往流向非实体产业。”

对此，王波明则抛出另一数据：“今年实际减持金额约2000亿，日均不到20亿，而市场日均成交额1.6万亿。”他质疑减持是否为市场主要矛盾。

吴晓求则提出不同观点：“减持本身不是问题，关键是建立‘1+3’规则——15天预披露的慢走规则、真实财务数据的透明度原则、盈利要求的硬约束，再加上三年锁定期。”

这场讨论延伸到IPO制度设计。刘纪鹏指出：“中国高科(600730)技企业跳过A、B、C轮融资直接上市，导致股权过度集中。美国企业经过多轮融资自然稀释股权，而我们的科创板公司上市时创始人持股普遍超50%。”

王波明则从历史角度补充：“沃尔玛上市时家族持股超60%，美国企业股权分散是历经数代的自然过程。”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吴晓求

吴晓求提出市场化解决方案：“关键是推动Pre-IPO阶段的PE/VC参与，通过市场化融资稀释股权。”他强调注册制改革方向正确，“科创板允许未盈利企业上市是重大突破，但需完善退市机制。”

此外，吴晓求强调，在中国特殊环境下，相对稳定的大股东比股权分散更有利于公司治理，有责任心的控股股东能提升公司绩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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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平衡融资与投资功能

“中国金融资产存量中，资本市场占比已达250万亿，银行资产300万亿，这个结构正在优化。”吴晓求的分析为讨论提供宏观视角。他强调评估金融结构要看存量而非增量，“高科技企业转向资本市场融资，传统产业依赖银行，这种分工正在形成。”

联办总干事王波明

但王波明亦指出当前存在的结构性矛盾：“今年资本市场融资规模约为1万亿，而银行新增贷款则高达20万亿。”这种1:20的融资比例，揭示了直接融资与间接融资之间的严重失衡。更值得关注的是，资本市场的分红状况正在逐步改善——预计到2025年，沪深两市分红总额将超过2万亿，是融资额的两倍。王波明强调：“这标志着市场正逐步回归其投资功能。”

吴晓求提出制度改革三大支柱：首先是法律层面，“必须修改《刑法》，对欺诈上市、财务造假者判处重刑，实现‘罚得倾家荡产、刑期坐穿’；其次要发展机构投资者，以个人投资者为主的市场缺乏稳定性；最后需完善民事赔偿制度，建立集团诉讼机制让违法者付出代价。”他特别提到证监会升级为国务院组成部门的意义：“行政法规效力提升将强化监管权威。”

针对治理结构改革，刘纪鹏则强调：“监事会取消后，审计委员会必须真正发挥作用。”他建议借鉴美国经验，“在上市前引入更多PE/VC，既稀释股权又改善治理。”

数据显示，中国2.5亿股民中，最近几个月新增开户3000万，但居民储蓄162万亿的转化效率依然低下，“缺乏安全感是散户不敢入市的核心原因。”刘纪鹏指出。

关于机构投资者作用，讨论聚焦基金业痛点。“给股民管理300亿资金仅赚30亿，却收取固定管理费，这种情况是不合理的。”刘纪鹏直言机构激励机制扭曲，“必须让收费与业绩挂钩，而非旱涝保收。”吴晓求则看好保险资金入市新政：“降低风险权重将引导长期资金入市，这是改善资金端结构的关键一步。”

对话尾声，吴晓求总结道：“中国资本市场生态链重构需要从资产端、资金端、制度端三管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