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助人发生意外

检察办案平衡法理情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是我国的传统文化理念。然而，在现实生活中，陌生人之间、亲友邻里之间的善意互助行为，也可能引发意外甚至是刑事案件。如何在查清事实、明晰责任的基础上，让友善互助者不因一次过失而被全盘否定？

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检察院在办理一起因善意助人引发的交通肇事案时，弘扬了“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近日，这起案件入选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第二批检察机关依法履职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法治建设典型案例。

搭载同村村民

发生交通事故

2024年5月31日一早，杨某驾驶二轮电动车从自家出发，前去参加葬礼。行至村口时，杨某遇到了同路的村民姜某和张某。当时，姜某正驾驶着电动三轮车搭载张某。因为知道姜某曾患脑血栓，开电动三轮车载人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杨某出于友邻互助，主动提出搭载两人。杨某又返回家中，更换了一辆载货的电动三轮车，让姜某和张某坐在车斗内，一同前往目的地。

然而，在驾车至一处交叉路口时，为躲避前方车辆，杨某紧急刹车并猛打方向盘，导致车辆侧翻。事故造成杨某膝盖、头部受伤，姜某脑挫伤、创伤性硬膜下出血等多处受伤，张某多发脑挫伤并脑裂伤及多处骨折。张某被紧急送医抢救后，因伤情严重治疗无望而出院，并在次日于家中死亡。

后经交警部门认定，杨某负此次事故全部责任。公安机关随后以涉嫌交通肇事罪将杨某移送兰山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不应简单地一诉了之

由于被害人张某的遗体已火化，无法进行尸检鉴定，兰山区检察院落实疑难案件公安机关听取检察机关意见工作机制，主动参与会商案情、帮助梳理证据，并提出重点围绕张某死亡前伤情等级、与本次交通肇事的因果关系固定证据。根据会商意见，公安机关调取了张某的抢救病历、诊断证明、现场监控等客观证据，组织专家论证，并由鉴定部门出具专业分析意见。最终，依法确认张某因本次交通事故导致重型颅脑损伤，死亡前损伤构成重伤二级。

案件事实清楚，事故责任明晰，这起看似普通的案件本应很快办结，然而讯问中杨某的话引起了承办检察官王倩的注意。

“张叔已经64岁了，姜婶都已经65岁了，姜婶还得过脑血栓，老两口开着车，路又那么远。开车捎着他俩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本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了事故……”

王倩进一步审查案卷发现，杨某无犯罪前科，案发后主动拨打救援电话，留在现场等候处理，到案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具有自首情节；其犯罪情节轻微且真诚悔罪、积极赔偿，死者近亲属以及其他被害人亦对其表示谅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只想着帮忙，没想到一时疏忽酿成这么大的悲剧，我真的对不起他们……”在讯问过程中，杨某反复表达着自己的愧疚和自责。她告诉检察官，案发后她内心一直备受煎熬。

这些情况与杨某的真诚悔过让王倩意识到，这起案件与其他交通肇事案有着明显不同：杨某无偿邀请他人搭乘机动车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基于善意的互助行为，是邻里、亲友间互帮互助、友善友爱的具体体现。处理此类案件，应当充分考量行为人的主观恶性、社会危害性以及案件背后的伦理亲情、价值观念，不能简单地一诉了之。

公开听证

传递司法温情

今年4月，在全面审查案件事实、证据，并确认双方当事人已达成和解的基础上，兰山区检察院召开案件听证会，邀请人民监督员、法学专家、交警、被害人近亲属、村委会人员、村民代表等参与听证。

听证会上，承办检察官向杨某释明，其无证驾驶机动车、未按照操作规范安全文明驾驶以及驾驶货运机动车载客等行为，违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相关规定，构成交通肇事罪，对其予以严肃批评教育。同时，也对杨某邻里间的友善互助及案发后主动报警、投案自首、积极赔偿等行为予以肯定。

结合全案事实与情节，兰山区检察院依法确认了杨某应负的刑事责任。鉴于杨某的犯罪行为发生在善意助人过程中，其本人具有自首、无违法犯罪前科、犯罪情节轻微、真诚悔罪、积极赔偿等情节，死者近亲属以及其他被害人亦对其表示谅解，该院提出了对杨某作出不起诉处理的意见。

“杨某在善意救助过程中过失肇事，事后积极补救、取得被害人家属谅解，如果机械执法，对其苛以刑责，会让杨某及社会公众对邻里互助行为产生顾虑。”该院听证员、山东沂蒙交通水利集团有限公司法务督查部主任姜文臣发表听证意见，认为检察机关对杨某作不起诉处理，褒扬了当事人互帮互助、与邻为善的行为，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理念，既维护了法律权威，又传递了司法温度，契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友善”的价值导向。

经充分讨论，听证员一致同意检察机关的处理意见。听证会后，兰山区检察院依法对杨某作出不起诉决定。

为延伸办案效果，该院还协同交警部门，针对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电动三轮车违规载客载人、无证驾驶等道路交通安全隐患，共同开展了电动三轮车交通违法行为专项整治行动。通过“定点检查+流动巡查”相结合的方式，积极劝阻、查处不戴安全头盔、酒后驾驶、无牌无证等交通违法行为，并就地开展以案释法活动，切实提升村民交通安全意识，倡导文明出行理念，推动基层社会治理水平提升。

来源：检察日报·检察新闻版

作者：匡雪 范晓霞 李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