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次递表,量化派终于站上了资本市场舞台。
11月27日,量化派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量化派”)在中金公司和中信证券联席保荐下,正式登陆港交所主板。
“助贷业务已彻底终止”是量化派此次通过聆讯的关键表述,取而代之的是“商品交易赋能”。转型后的量化派,看起来非常能赚钱: 2025年前5个月,公司整体毛利率高达97.1%,旗下羊小咩平台的人均消费达2.5万元。
这也让一众网友惊呼:“做电商竟然还能这么赚钱!”这两组数据显著高于一众“电商巨头”:根据2024年财报,阿里巴巴、京东和拼多多的毛利率分别为37.7%、16%和60.92%。
近5年,贵州茅台高达91%的毛利率,在量化派面前竟然都有点逊色。
超高的毛利率究竟从何而来?贴上“在线消费运营商”的标签,量化派是否彻底摆脱了借贷的叙事?5次递表的上市历程,背后又是怎样的故事?
01、从信用钱包到羊小咩
量化派的前身为“量子数科”,创立于2014年。这是个“80后北大学子放弃华尔街高薪回国创业”的故事:创始人周灏,北京大学天体物理系本科、莱斯大学物理学博士背景,回国创业前在美国Capital One任职。
Capital One是一家美国大型多元化金融服务控股机构,业务涵盖消费金融、信用卡和贷款,它强调数据和信息技术为立身之本。这家机构也被称为中国互联网金融的“黄埔军校”:信也科技联合创始人李铁铮、融360联合创始人叶大清、小赢科技前总裁成少勇、挖财总裁顾晨炜、陆金所原副总经理姚志平等均有Capital One背景。
量化派早期的主力产品,是一个现金贷贷款超市软件——信用钱包。利用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上的技术优势,为金融机构与用户进行借贷撮合。
2014年,恰逢中国互联网金融风口,各类贷款超市、现金贷平台如雨后春笋,信用钱包正是在此背景下走红。仅仅1年后,周灏就对外表示,公司已实现盈亏平衡。2017年9月,重组前的量化派母公司——过往量科邦集团向美国证监会提交了IPO申请。
在此期间,正好赶上国内对互联网现金贷监管风暴:2017年12月1日生效的141号文规定,通过助贷提供现金贷的银行业金融机构,不得接受未拥有提供担保所需许可证的第三方,提供增信服务或其他类似服务,并列有其他规定。
2017年12月,量化派相关方决定暂停美国上市。
此后量化派启动了重组与转型:2020年及2022年,量化派先后两次完成了一系列股权架构层面的重组,与过往量科邦进行了剥离。2020年,量化派把信用钱包升级为羊小咩,从单一助贷平台,转向生活消费服务和在线零售运营。2022年6月开始,量化派先后5次向港交所交表。
合规始终是量化派绕不开的话题。转变之初,羊小咩平台上仍存在金融借贷相关业务,2023年9月,证监会曾要求量化派说明公司助贷业务是否属于类金融活动、是否涉及个人征信业务服务等。
2025年1月,量化派表示终止了所有助贷业务,并且承诺不再从事相关业务。量化派的招股书显示,截至2024年9月12日已终止所有金融机构资金撮合协议,2025年1月关停羊小咩平台贷款相关H5跳转功能。
量化派将业务重心落在两个核心板块——
一是消费电商平台羊小咩,涵盖消费电子、食品饮料、家电、美妆、珠宝、服饰及个护等品类。
二是汽车零售O2O平台“消费地图”:把线上流量引向线下门店,帮助车商实现数字化获客。
至此,量化派终于完成中国证监会境外发行上市备案程序,并最终成功在港IPO。
02、量化派的新故事
从目前的财报数据来看,量化派的业务重心仍高度集中于羊小咩平台。2024年,羊小咩产生的收入占公司总收入比例高达93.2%,到了2025年前5个月,这一比例更是攀升至98.1%。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消费地图”在2025年前5个月的营收仅791.7万元人民币,占比仅1.9%。
登录羊小咩APP后不难发现,平台产品价格普遍高出市场价格20%—30%。比如一款12GB+512GB的华为Pura 70Pro,在京东自营的国补后价格为4212元,而在羊小咩平台的max会员价为5709元。
明明产品售价要高出市场一截,小咩平台羊仍能维持月活93.7万人、月付费用户6.69万人,并且人均消费金额2.56万元。用户究竟为什么愿意在这里消费?
问题答案并不在“购物”本身。
量化派的用户的确无法再通过羊小咩发起与金融机构的交易,但它保留了一波反向操作:从部分消费金融平台链接导流至羊小咩。
例如,在小贷平台“便荔卡包”的APP中,点击商品页面即弹出羊小咩注册授权。也就是说,用户从便荔卡包获得的“购物额度”,是用于羊小咩购物的。招股书显示,该平台2024年向羊小咩导流客户产生的交易金额达4.3亿元,占羊小咩总交易规模的18%。
应用商店信息显示,便荔卡包由北京自牧云创科技有限公司(简称“自牧云创”)与鹰潭市信江广达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鹰潭广达”)联合推出。此前,这均是量化派的关联公司。上市前夕,量化派对此进行了切割。量化派招股书中表示,2025年4月,周灏已出售其于量科邦的全部直接及间接持股。
从2025年的财务数据中,仍可以看出量化派与这家小贷公司的关系密切。量化派的招股书显示,截至2025年5月31日止5个月,于羊小咩交易值中,有约79%来自选择分期付款的订单。而涉及分期付款的羊小咩交易值中,有32%由鹰潭广达提供资金。
事实上,在助贷行业里,羊小咩这样的商业平台被称为“分期商城”。有行业人士指出,一部分用户选择在“分期商城”消费,消费的不是商品,而是“分期服务”——这类平台合作分期的风控审核更为宽松;还有另一部分人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商品,目的就是为了“套现”。
在黑猫投诉平台,多名消费者表示,其通过便荔卡包在羊小咩平台购买的电子产品价格虚高。分期还款产生的实际利息高于24%,且购买后收到陌生电话联系折价回购事宜。
有行业人士如此描述“分期商城”的行业生态:用户通过分期机构在平台高价下单商品,再通过“与平台无关”的回收商折价变现。在这一过程中,平台获得商品溢价、回收商赚差价、分期机构赚利息、用户最终获得现金。整个链条的核心并非商品的实际消费需求,而是资金的获取。
量化派在招股书中,其实有这一部分的回应:“我们亦不能阻止终端客户使用信用卡从我们的线上市场购买商品或服务并将该等商品或服务转售给第三方,作为套现的一种方式。”
03、背负股权对赌协议
量化派的故事,一直围绕“上市”,又从来都不只是“上市”。
11月26日,量化派发布最终发售价及配发结果公告。根据公开发布的信息,量化派此次全球发售募集所得款项总额约1.31亿港元,但扣除各项上市开支后,净额仅约1237万港元。
量化派上市开支约1.19亿港元,占募集总额比例高达90.56%。而《第一财经》据Wind数据统计,年内在港股上市的89家企业中,发行费用占比全部低于40%,更有超过八成的公司将该比例控制在20%以内。
这场被媒体解读为“自掏腰包的上市”,背后是无法回避的资本对赌压力。
招股书披露,量化派的股权机构中包括两类股东,其中内部股东,实际控制人和员工持股平台持有约48%的普通股,外部投资人股东持有52%的股份,全部为优先股。
而根据优先股的约定,倘若“合格上市未能在约定期限内实现”,优先投资者的投资可由量化派或相关方赎回,赎回金额按照下述两项中孰高者计算。其一为年复利10%的原始投资金额回报,其二为原始投资金额乘120%加上当时已宣派但未支付的股息。
这些优先股总金额具体是多少呢?招股书显示,这笔优先股负债在报表上体现为“附带优先权的金融工具”,截至2025年9月末,这笔负债是18.39亿元人民币(约20亿港元)。
但若上市成功,所有优先股将全部转换为普通股,公司无需偿还这笔高额复利负债。
显然,对截至2025年5月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约4.28亿元的量化派而言,支付1.19亿港元的上市代价,可以彻底解除潜在的20亿港元赎回义务。这并非一道商业选择题,而是一场关乎存续的必然之举。
招股书显示,持有量化派优先股的前三大股东分别为阳光人寿、复星集团及高榕资本。量化派上市后,上述三者的持股分别为15.02%、9.68%以及5.6%。根据禁售安排,其股份中一部分可在上市初期自由交易,其余股份也将在8个月禁售期满后进入市场。
(作者 | 范澜,图片来源 |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