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激发“交易员圣经”灵感的人:杰西·劳里斯顿·利弗莫尔(Jesse Lauriston Livermore),他是埃德温·勒费弗(Edwin Lefevre)《股票作手回忆录》中主人公的原型。
华尔街对他着迷不已。
利弗莫尔的一生充满辉煌与奢靡,周围环绕着情妇、丑闻、金钱与破产。他是一位传奇交易员,在1929年股灾中大赚数百万。
但到了1934年,利弗莫尔在股市上五年前赚得的1亿美元财富几乎耗尽。他宣布第三次破产,经历第二次离婚,并于1940年自杀——当时的报纸更关注他的丑闻,而非他早年的辉煌成就。
这就是他的故事。
引自威利(Wiley)的《股票作手回忆录》中埃德温·勒费弗的语录;历史资料来源于汤姆·鲁比松的《杰西·利弗莫尔——华尔街小霸王》。
杰西·利弗莫尔1877年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3岁半时便学会了阅读和写作。
南阿克顿,马萨诸塞州照片。来源:Wikimedia Commons
作为家中最小的三个孩子,也是意外之子,利弗莫尔几乎没有得到父亲的关注,但母亲决心让杰西·利弗莫尔接受“更优越的生活教育”——利弗莫尔很快学会了。
3岁半时,他便能读写;5岁时,他已经开始阅读报纸,并津津有味地看财经版块。
但他的父亲是务实主义者。14岁时,利弗莫尔的父亲让他辍学务农赚钱。
年轻而有决心的利弗莫尔便离家出走。
14岁时,他凭魅力获得了波士顿一家证券公司——Paine Webber的董事助理职位。
1920年的Paine Webber办公室。利弗莫尔的职业生涯从波士顿Paine Webber的董事助理做起。来源:Wikimedia Commons
利弗莫尔没有去母亲安排的地址,而是说服马车司机停在波士顿的一家股票经纪公司Paine Webber。
他被深深吸引。
当时的利弗莫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六岁,“人们立刻信任他……杰西·利弗莫尔总是回报这种信任,”鲁比松写道。
他以每周5美元的工资获得了Paine Webber董事助理的工作。
15岁时,他买了第一只股票,经过自学趋势知识后,用5美元赚了3.12美元的利润。
股票对赌行内部大致如此,董事助理在电报传来的报价板上记录价格,投机者焦急观望。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最终,15岁的利弗莫尔决定用微不足道的资金试水,在股票对赌行赚得3.12美元——投入仅5美元。几周内,利弗莫尔在赌博店的收益超过了他在Paine Webber的收入。
16岁时,他离开经纪公司,开始在波士顿的股票对赌行交易。
但利弗莫尔总是获胜……对赌行注意到了他,多次将他赶出去。他留起胡须以作掩饰。
杰西·利弗莫尔(“华尔街小霸王”本人)却无法真正留胡须。AP Images
他甚至戴上假胡须来避开监控。
最终,他被永久禁止入内,但带回家一小笔财富——1万美元。
利弗莫尔决定在1899年挑战自己的能力。他前往纽约,并娶了一位相识几周的女性。
纽约证券交易所早期景象。来源:Wikimedia Commons
同年,他遇见了妻子内蒂·乔丹(Nettie Jordan),几周内结婚,但几个月后便分开。
他在依赖延迟30到40分钟的行情数字交易时损失了所有资金。
他曾要求内蒂将他送给她的珠宝抵押,再去交易,令她非常愤怒。
尽管失败,但利弗莫尔信心十足,他回到基础,开始在圣路易斯的对赌行赚钱。
圣路易斯联合车站,1894年开业时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火车站。利弗莫尔进城时很可能经过此站。来源:美国国家档案局
那是在店主认出“杰西·利弗莫尔”之前。由于店铺不再接纳他,他便找人代他交易,从中提取5,000美元。
1901年,利弗莫尔几乎轻松赚钱,但又因棉花交易损失殆尽。
1901年的JP摩根及股市泡沫形象,摩根被认为制造了牛市行情。来源:Wikimedia Commons
利弗莫尔返回华尔街,迎来1901年的牛市。24岁时,他赚得5万美元——但因交易棉花而亏损。
他也开始谨慎交易,害怕冒险。
“我本该赚2万美元,却只赚了2,000美元,”他说。同时,他享受着作为城市里富有单身汉的生活。
到28岁时,利弗莫尔已积累10万美元——但信心下降,于是前往棕榈滩度假,同时决定做空联合太平洋股票。
棕榈滩The Breakers Hotel豪华酒店,利弗莫尔曾在此度假赌博,并与海滩俱乐部老板埃德·布拉德利社交。来源:Wikimedia Commons
他的谨慎加上股市不稳定的盈利记录,使他对长期交易能力产生怀疑,于是去棕榈滩休息——这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利弗莫尔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决定做空联合太平洋股票。
朋友们都觉得他疯了,或者掌握了内幕消息。联合太平洋股价一直上涨。
联合太平洋9043号机车,1929年制造。来源:Wikimedia Commons
他返回城市后,听闻旧金山地震——导致联合太平洋股价下跌。利弗莫尔瞬间赚得25万美元——但他为过于谨慎而懊悔,因为市场在平仓后仍继续下跌。
朋友们都认为他疯了或掌握内幕消息。
利弗莫尔听从导师建议,决定不调整仓位——后来发现,做空股票让他损失了4万美元。
1916年的爱德华·弗朗西斯·哈顿(Edward Francis Hutton)。来源:Wikimedia Commons
不久后,利弗莫尔尝试买入联合太平洋股票,认为行情条件合适。
但老友埃德·哈顿(Ed Hutton)并未持有该股,却特意打电话警告利弗莫尔不要买入。结果哈顿完全错误。
利弗莫尔将失误归咎于自己。
他在1907年股灾中赢得英雄声誉。股市开始下跌时,他凭直觉做空。
J·P·摩根投入数百万救市,是利弗莫尔的个人偶像之一。来源:Wikimedia Commons
利弗莫尔当天赚得100万美元,是迄今最大单日收益。
但看到市场危机,他决定做正确的事:买入手中所有能买的股票(部分受J·P·摩根劝说)。他的买入行动带动其他华尔街交易者跟进——市场开始回升。
利弗莫尔也因此获得英雄地位。跟随他操作的同行中,许多人因此致富。
他买了一艘20万美元的游艇、一节铁路车厢和上西区的公寓,加入最顶级的俱乐部,并拥有多位情妇。
JP摩根的游艇Corsair,利弗莫尔购买铁路车厢模仿摩根。来源:公有领域/Wikipedia
一年之内,他从零财富跃升至300万美元,进入新的财富阶层。
但购买越多,维护成本越高。很快,利弗莫尔回到股市。
1908年,利弗莫尔被一位“朋友”背叛——为此损失数百万。
1881年漫画《菜鸟如何丢掉脑袋》,展示了利弗莫尔花时间学习的残酷华尔街文化。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利弗莫尔当时已有500万美元,并获得“华尔街小霸王”之称——随后又因在芝加哥棉花市场交易失利而损失殆尽。
他曾听信著名棉花交易员泰迪·普赖斯(Teddy Price)的建议——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要听从,因为明知仓位错误。普赖斯告诉利弗莫尔继续买入,而自己却卖出,与其他种植者一致。
利弗莫尔陷入困境。
在他重新赚回全部财富之前,他已经破产整整一年。40岁时,他向22岁的齐格菲尔德歌舞团舞者多萝西(Dorothy)求婚。
舞台上的齐格菲尔德歌舞团。晚年,利弗莫尔与几位舞者有过婚外情。来源:纽约公共图书馆
1915年的破产不可避免。他在1907年购入的股票在市场崩盘后,为他在随后的长期熊市中提供了一定缓冲。
一年后,他在牛市中重新赚回500万美元。
随后,在与内蒂·乔丹(Nettie Jordan)经历了一场长期且备受关注的离婚(期间甚至雇用私人侦探夺回自己的汽车)之后,他终于与齐格菲尔德歌舞团舞者多萝西结婚。
1919年,多萝西和利弗莫尔迎来了第一个儿子——杰西·利弗莫尔二世(Jesse Livermore II)。到1922年,夫妻俩的第二个儿子保罗(Paul)即将出生。
1933年后,多萝西·利弗莫尔与儿子杰西二世和保罗在圣巴巴拉。来源:美联社
利弗莫尔决定在大颈(Great Neck)购买一处昂贵房产,并留下空白支票让多萝西自行布置房子。
他们财富丰厚、社交圈广,无所缺乏。这是家庭生活中无比幸福的时期。
利弗莫尔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媒体上,人们根据他在报纸上的推荐买卖股票。
芝加哥阿莫公司(Armour & Co.)总办公室全景图,芝加哥联合屠宰场,约1900年。利弗莫尔自己的办公室可能类似,但规模较小。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他建立了正式的交易操作——赚得1500万美元。两年后,利弗莫尔搬入更大的办公室,员工达到60人。
埃德温·勒费弗(Edwin Lefevre)联系利弗莫尔,以撰写《股票作手回忆录》,该书于1923年出版。
《股票作手回忆录》来源:亚马逊
出版时,无人意识到这是利弗莫尔生活的披着薄纱的化身,书中名为劳里·利文斯顿(Laurie Livingston)的角色重复了利弗莫尔对勒费弗说过的话。
该书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并多次再版。
同年,利弗莫尔的第二个儿子出生。
与此同时,他在华尔街的名声持续增长。1925年,他在交易小麦和玉米中赚得1000万美元。
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1925年,他在芝加哥交易所交易小麦和玉米时赚得1000万美元,与著名牛市商品交易员阿瑟·卡顿(Arthur Cutten)争夺操纵市场的机会。
1927年,两名入室窃贼闯入利弗莫尔家中,用枪威胁他和妻子。
来源:AP Images
在整个事件中,多萝西异常冷静,说服窃贼留下最珍贵的珠宝。当窃贼离开时,她劝他们小心离开,不要惊动孩子。
然而,尽管家庭生活幸福,变化已悄然发生。多萝西的饮酒习惯开始失控。
随后,黑色星期二来临,股市崩盘。利弗莫尔通过做空赚得1亿美元。
华尔街凌晨2点,经纪人办公室:由于繁重的股票业务,职员在办公室打盹。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偶然间,利弗莫尔感到市场有所动向。他决定在10月29日之前几天住在办公室进行交易。
当关于黑色星期二中交易者血本无归的消息传播开来时,身处埃弗莫尔家的多萝西和她母亲开始惊慌失措。利弗莫尔回家时,她们哭诉家破人亡——却没意识到他通过做空赚得1亿美元。
到1932年,多萝西的酗酒习惯,加上利弗莫尔的婚外情及奢侈开支,给夫妻关系带来压力。
多萝西·利弗莫尔与两个儿子——保罗(右)、杰西二世(右中)以及年轻丈夫沃尔特·朗科普(Walter Longcope)。来源:美联社
在整个婚姻期间,利弗莫尔一直保持情妇,包括齐格菲尔德歌舞团的舞者,多萝西仍有朋友在那里。她感到屈辱。
同时,多萝西的酗酒习惯使她从派对焦点变成不体面的醉汉。
多萝西要求迅速离婚,并获得了1000万美元的适度财产分割。她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和房子。同一天,她嫁给了一位比她年轻的前禁酒令官员。
56岁时,利弗莫尔不再年轻,也不再真正富有,他决定将最后的资金用于度假——并在那里遇见了第三任妻子。
1934年不久,哈丽雅特·梅茨与杰西·利弗莫尔初次见面。来源:美联社
他在维也纳遇见了美国歌手哈丽雅特·梅茨。她曾四次丧偶(丈夫自杀),因此有自己的财富。
利弗莫尔计划利用度假休整,为回到纽约后不可避免的破产做准备,但他在情感上已经疲惫不堪。
多萝西试图维持前夫给予的奢华生活,但无力承担开支。她卖掉了大颈的房子。卖掉这处陪伴家庭十年的房子令利弗莫尔心痛。
1938年拍卖会展示。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这座房子配有管家、女仆、厨师、园丁等——1000万美元也不足以维持。多萝西与新丈夫离婚。利弗莫尔陷入更深的抑郁。房子象征着十年的家庭与幸福,被卖掉并拆除。
利弗莫尔送给多萝西的珠宝和刻有字的结婚戒指仅卖了几美元——利弗莫尔感到屈辱。
房屋及装修花费利弗莫尔350万美元,多萝西全部以22.2万美元售出。
一年后,利弗莫尔被迫宣布第三次破产。
1937年,银行家在证券交易委员会作证休会期间密谈。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这是利弗莫尔的第三次破产,但像往常一样,他仍相信自已能够重返市场。
他曾有朋友,也曾经历过重创。
但他60多岁时的第三次、也是最终的债务危机,却是致命的。尽管利弗莫尔曾两次成功重返股市,但随着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成立,以及促使他前两次凤凰涅槃的动力消失,他最终走向了死胡同。
1935年,多萝西·利弗莫尔在一次醉酒争吵中开枪射中了他们的儿子杰西·利弗莫尔二世。
杰西·利弗莫尔二世在感恩节夜晚被母亲多萝西·朗科普射伤,1936年返家时与母亲合影,中间为他们的律师。来源:美联社
杰西一直是个问题孩子,像母亲一样酗酒,还与母亲的朋友发生关系。
感恩节当天,多萝西与新丈夫与她的两个儿子共进午餐。饭后,多萝西坐下开始大口喝酒。
杰西·利弗莫尔二世对母亲日益恶化的饮酒习惯感到不满,把酒瓶喝光。他母亲说:“我宁愿看到你死,也不愿你这样喝酒。”杰西回应道:“你没勇气开枪吧”,并把枪递给了她。
多萝西当时已醉,经过长时间争执后,枪走火了。
她被带去接受讯问,杰西二世侥幸幸存,她被免于指控。
这一事件给利弗莫尔的生活增加了压力。
经历了一系列家庭悲剧以及SEC的成立后,利弗莫尔开始意识到,他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交易了。
杰西·利弗莫尔与妻子哈丽雅特·梅茨(Harriet Metz),拍摄于他去世前一天。来源:美联社
妻子的财富也让他生活舒适,使他不再感到交易的紧迫性。
1940年,利弗莫尔的著作《股票交易法》(How to Trade in Stocks)出版,但从未像勒费弗的作品那样受欢迎。
他曾对勒费弗说:“没有人每天买卖股票时,总能有充分的理由——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去让自己的操作成为明智之举。”
同年,利弗莫尔在纽约谢里·内德兰酒店(Sherry Netherland Hotel)的衣帽间开枪自尽。
纽约中央公园,池塘边广场。谢里·内德兰酒店为画面中第二高的建筑。来源:Wikimedia Commons
鲁比松写道,他妻子700万美元的财富让他陷入舒适感,消磨了年轻时赢得胜利的渴望。
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自我。
他几乎没有留钱给孩子。杰西·利弗莫尔二世后来自杀。
1940年11月28日,杰西·利弗莫尔二世抵达纽约一家酒店,他的父亲——曾经华尔街的“神童”,62岁时破产——在此被发现枪杀身亡。来源:美联社
他为孩子设立的少量信托基金多年来贬值。杰西·利弗莫尔二世后来也陷入酗酒母亲的习惯,并在1975年自杀——醉酒时先射杀了心爱的狗,随后试图射击警察未遂。
杰西二世的儿子也有同样结局。
芝加哥交易所小麦交易区,1920年。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勒费弗写道:“华尔街没有什么新鲜事。不可能有,因为投机自古就存在。股市今天发生的事,过去发生过,将来也会再发生。”
尽管利弗莫尔的钱没能长久保留,但他的智慧留给了几代交易员,他的错误成为今天交易者的教训与鼓励。
交易员格伦·凯斯勒(Glenn Kessler)的儿子乔丹·凯斯勒在2014年11月28日使用父亲的手机和徽章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内。路透社/布伦丹·麦克德米德
勒费弗写道:“如果一个人从不犯错,他一个月就能拥有全世界。但如果他不能从错误中获利,他将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