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脉江孜热龙地区，户外品牌始祖鸟联合艺术家蔡国强举办的烟花秀，引发争议。有专家指出，此地高寒草甸若被破坏，很难恢复。什么是高寒草甸，它的存在有何意义，又为何如此脆弱？

青藏高原正变暖变湿

高寒草甸占比越来越大

根据2023年度全国国土变更调查结果，我国共有草地26321.57万公顷（约合39.48亿亩），草地面积居世界第一。草地主要包括草原、草甸、草丛、草本沼泽等天然植被。其中，高寒草甸和高寒草原的面积最大，它们可以合称为高寒草地，密布在青藏高原广袤的土地上。

青藏高原素有“世界屋脊”“地球第三极”之称，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该区域生态系统以草地为主体，整个高原面积约53%都是高寒草地。

什么是高寒草甸？这是一种发育于高山（或高原）亚寒带、寒带地区的草地类型，主要由耐寒、多年生中生草本植物构成，是亚洲中部高山及青藏高原隆起后所引起的寒冷湿润气候的产物。

在青藏高原东北部、东部，高寒草甸绵延数百公里，垂直分布近千米，成为这一地区独具特色的景观植被或草地，具有水平带的意义；在藏南、四川、青海、甘肃和新疆的高山，高寒草甸出现在森林垂直带或高山草原带之上，形成一个单独的高寒草甸带。

（a）1979-1990年高寒草甸（绿）和高寒草原（黄）的分布

（b）2010-2018年高寒草甸（绿）和高寒草原（黄）的分布

作为青藏高原的重要组成部分，高寒草甸与高寒草原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大不相同——高寒草甸类的年降水量达到400毫米至600毫米，且80%集中在夏季，植被以莎草科和禾本科草本植物为主，覆盖度能达到80%至90%；而高寒草原类的年降水量只有150毫米至300毫米，植被以旱生丛生禾草为主。

脆弱而敏感

受损高寒草甸生态系统难以恢复

此次烟花秀引发了巨大争议，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当地生态环境脆弱，一旦遭到破坏，所造成的伤害可能无法逆转。视频显示，烟花沿山脊“贴地燃放”，形成连片裸露区域。

烟花秀活动视频截图

青藏高原属于全球气候变化敏感区和生态脆弱区。事实上，近几十年来，由于自然因素和人为活动的影响，青藏高原的高寒草甸已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退化，严重影响着我国乃至亚洲的生态安全。

高寒草甸生态系统海拔高、气温低，植物生长期全年只有90-150天，植被生长周期漫长。

并且，高寒草甸关键结构是“草毡层”，通常只有10-20厘米的厚度，草毡层下方是几乎不含微生物的贫瘠母质层，也就是由岩石风化形成的碎屑，无法支撑植物生长。过度放牧、基础建设或大型活动都很容易对其造成破坏。草毡层破坏之后，土壤母质极易流失，流失的过程还会进一步加剧草毡层的破坏。

青藏高原典型草毡层景观｜The Innovation，Zhang G., Yang F., and Long H. (2023) 图源：果壳自然

相关研究显示，对于高寒草甸的退化，传统恢复措施如人工草地建植、免耕补播和围栏封育等，虽然在短期内具有一定的作用，但修复的草地容易发生二次、三次退化，生产和生态功能的可持续性受限。

相关研究论文还显示，与自然状态的高寒草甸比较，人类工程干扰后20年，受损高寒草甸生态系统无论从植物群落类型、组成物种还是植被覆盖度方面都相差甚远。

对青藏公路和青藏铁路沿线高寒草地植被的研究也表明，尽管高寒生态系统在不同程度受损后具有一定的自恢复能力。但是，这些高寒生态系统容易遭到扰动破坏，所需恢复时间较长，恢复速度慢，表现出系统的脆弱性。

如果对处于退化状态的高寒草甸继续施加干扰，强化放牧，鼠虫害将持续加重，植被和土壤的退化进一步加剧 ，最终土壤旱化、有机质丧失，原有群落结构破坏，系统的变化超出了自身的恢复范围，系统崩溃，最终高寒草甸生态系统将为另一种更为脆弱的生态系统所替代。

为青藏高原生态保护立法

加强对高寒草甸等生态系统的保护

高寒草地具有支撑畜牧业发展、防风固沙、涵养水源、保持水土、调节气候和维护生物多样性等重要生态功能。

以高寒草甸为例，其草毡层由薹草属等建群植物的地下茎和根系紧密交织而成，像是一张天然毯子覆盖在地表。它虽然薄，却能有效防止水土流失，还固定了大量有机碳。从生态功能看，这层草毡虽然薄，却支撑着整个高原食物网：草养活了食草动物，后者又供养食肉动物。可以说，一整张生命网络都建立在这层薄薄的草毯之上，对于维护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具有重要意义。

两只高原鼠兔在西藏思金拉错湖边嬉戏。高原鼠兔为青藏高原特有物种，主要栖居于高海拔地区的高寒草甸、高寒草原。 新华社记者 周锦帅 摄

目前，随着青藏高原的继续缓慢抬升和对全球气候异常变化的放大，高原气候将发生较大的变化，加上高寒草甸处于大面积退化之中，脆弱的高原生态系统的恢复能力面临新的考验。

青藏高原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其生态系统具有完整性、稳定性与脆弱性的特点，任何人类活动都必须以“最小干扰”为前提。

考虑到青藏高原高寒地区的生态脆弱，2008年，我国制订并发布了《全国生态脆弱区保护规划纲要》，青藏高原复合侵蚀生态脆弱区被列入其中，要求加强生态监测及预警服务，严格控制雪域高原人类经济活动，保护冰川、雪域、冻原及高寒草甸生态系统，遏制生态退化；

2009年，国务院审议并通过了《西藏生态安全屏障保护与建设规划》，旨在通过一系列措施保护高寒地区的生态；

2023年，《青藏高原生态保护法》正式实施，规定禁止破坏自然景观和草原植被、猎捕和采集野生动植物，要求加强对青藏高原森林、高寒草甸、草原、河流、湖泊、湿地、雪山冰川、高原冻土等生态系统的保护。

出品：南都官微运营部

统筹：李湘莹

整合/编辑：刘苗

美编：蔡沐晗

资料来源：新华社、中国之声、果壳自然、《草业科学》、《生态学杂志》、中国草学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