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天子头顶没神,身后也没教皇。自古以来,权力在皇宫,不在庙堂。别国的王怕神,中国的王让神听话。
你要说中国凭啥能千年不散架?就这点:神权上不了朝堂,王权握得紧、坐得稳、传得久。
秦朝建立之前,中国社会已经有成型的神祇体系。但到了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直接废除“封神”传统,不立国家宗教,不设宗教教会。他自称“始皇帝”,不是宗教授权,而是国家自封。
到了西汉,皇权对意识形态提出更高要求。汉武帝刘彻,在公元前136年,宣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儒家思想上升为国家正统。
这不是单纯选个学派做主导,而是设定了一个原则:国家需要唯一指导思想,不能有信仰割据。这一步直接把“思想”和“政权”捆在了一起,宗教只能在“政教同心”的范围里运作。
政教关系本身是一种权力分配结构。在欧洲,中世纪的神权高过王权,教皇甚至能罢黜国王。但在中国,这种结构从没发生过。
西方神权依托的是教会组织,中国王权依托的是礼制系统。两者的制度出发点不同,造成了结果的根本差异。
皇帝不是谁任命的,不需要宗教背书。他是“天子”,但这个“天”既不是人格化的神,也不是宗教崇拜的对象。它更像是一种合法性的抽象授权。天命可废,皇帝可以更替,但制度体系一直不允许出现宗教势力凌驾于国家权力之上。
再往后走,儒家思想作为政治意识形态越扎越深。清代,皇帝祭天、祭祖、祭孔,全部按照国家礼制程序执行。
佛教道教即便流行,也要在这套礼制框架下活动,不得自设祭礼,不得干预行政,不得独立传教。
宗教可以信,但不能治国。这一根原则,从秦汉,一直延续到清末,没有动摇。这是中国能够形成持续性中央集权体系的制度底座。
明朝以前的两千多年里,从未发生一场因宗教主导的全国性政治暴动。王权始终是唯一主轴。
公元845年,唐武宗李炎下令执行“会昌灭佛”政策。这是中国古代最大规模的一次反宗教扩张行动。
据《旧唐书》记载,全国被废佛寺达4600余所,强制还俗僧尼26万人,收归寺产土地数十万顷,清查金银铜器数以万计。当年全国最大佛教寺院“白马寺”也在被毁之列。
这一政策并非出于排斥佛教本身,而是出于控制宗教组织对财政、人口、土地的实际侵蚀。唐代中期,佛教组织在各地大量圈地造寺,僧人不纳税、不服役。寺院占地实际已与贵族庄园等量齐观,严重冲击国家财政体系。
僧人数量庞大,845年前,全国僧尼人数已突破50万,形成脱离国家管理的“社会性集团”。以洛阳为例,单城僧人超万人,占当地劳动力1/3。
这些寺院不仅收香火钱,还经营商贸、田产、手工业,有的甚至开设“金银铺”“放贷行”,本质上已成为大型经济体,且无须上缴国家一文钱。
政策出台前,朝廷财政早已吃紧。加之宦官干政、边镇割据、财政透支,武宗为稳定中央集权,必须切断地方的非国家组织对资源的控制。
“会昌灭佛”政策不仅解决财政问题,也再次确立王权优位。佛教组织可存在,但不能成为组织化权力集团。唐代之后,所有佛教寺庙必须接受礼部、地方官吏备案管理,僧尼需注册、需审查、需配额。
这一制度延续到明清,乃至民国初年仍在实施。宗教作为信仰存在,但其组织架构无法脱离国家管理体系单独运行。
国家不允许“教会制”存在,不允许宗教形成“国家中之国家”。这是从会昌元年起被彻底落实的底线。
政教关系除了硬制度外,还有软控制手段。儒学就是其中之一。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中国以儒学为意识形态核心,构建了政治合法性体系。儒学不讲来世、不信神祇,讲的是人间秩序、社会责任、家国伦理。
从东汉起,所有国家考试制度——包括隋唐科举、宋明取士、清代八股——都以儒家经典为标准。想做官?先熟背《论语》《孟子》《尚书》。不懂忠孝礼义信,别想走进政权系统。
而佛教、道教信徒可以多,但他们没资格左右政策。这就是儒学的作用——用考试制度把儒家思想植入政务体系的每一环节。
与此同时,国家从来没有全面压制佛道信仰。唐代之后,宗教继续存在,信众依旧广泛,但活动都在国家礼制管理框架之内。比如明清两代规定:寺庙建设需朝廷批文,度人设坛需官方许可,道观不得跨县传法。
清代还制定《僧道规约》,规定每县僧尼人数不得超额,不得私度徒弟。遇有乱世,立即停止传教。
哪怕佛教道教发生争执,他们争的依据也不是教义优劣,而是谁更合乎儒家礼法。这在《弘明集》《广弘明集》等文献中屡见不鲜。
争论不是谁更神圣,而是谁更听话。听话才有庙,才有香火。
宗教在中国社会中从未被打压到底,却也从未被允许自设体制、自行组织、自行立法。这是王权对宗教组织“结构性限制”的长期体现。
所以你看,中国历史上没有宗教主导的改朝换代,也没有教会控制的政治体系。民众可以敬神,但政权只能听王。
这种政教关系,不靠暴力压制,也不靠洗脑教义,而是靠制度控制与文化吸纳实现权力统筹。中国社会之所以能保持千年政体稳定、不被宗教撕裂,靠的正是这套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