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柳宁馨 杭州、绍兴、金华报道

弘扬企业家精神需要法治化营商环境的落地保障。

零跑汽车是金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链主”企业，在2023年企业重要节点上，零跑汽车因合作方经营出现问题，超亿元债权回收受阻，陷入流动资金紧张困境。

因被告财产随时有“脱保”风险，婺城法院助企服务团第一时间启动助企执行“绿色通道”，快速立案执行，10天执结1.37亿元案款并于4日内完成发放，极大缓解了零跑汽车当时现金流紧张的状况。

浙江零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法务负责人武成博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申请到案款发放仅用14天，这样的效率远超预期，司法护航为企业营造了稳定的法治化营商环境，我们也可以更用心的去经营、去创新、去发展。据相关统计，今年5月，零跑汽车全系交付新车创历史新高，超4.5万辆，同比增长148%，销量连续三个月稳居全国造车新势力领先地位。”

这是浙江司法“让市场更有效，司法更有为”的一个缩影。浙江是民营经济大省，外向型经济发达。2024年全年，浙江省在册经营主体总量达1095.17万户。民营企业需要怎样高质量的司法服务和保障？

5月2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营经济促进法》正式实施，明确了民营经济组织与其他各类经济组织享有平等的法律地位、市场机会和发展权利。

司法如何更好地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在杭州、绍兴、金华等地，记者跟随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调研团队走入市场和司法一线，观察民营经济、知识产权、破产司法保护的难点与创新，国际商事海事纠纷解决的灵活探索，观察高质量司法如何回应民营企业对公平正义的期盼。

例如，杭州法院通过率先打造市场化调解机制、强化知识产权全链条司法保护等，探索了法治化营商环境的体系化做法；绍兴法院在知识产权审判中创新推出“版权AI智审”，让适用于面料图案识别的应用工具走向全国更广泛的司法场景；金华法院探索形成“自行重组先行，预重整衔接，庭内重整支撑”的“全链企业重整”模式，让法治激活企业发展的生机。

AI智审赋能版权保护

6月12日下午，一场由多元调解团队“跨界联动”的调解在义乌进行。参与调解的来自吉尔吉斯斯坦的外籍调解员米卡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做成调解很有意义，义乌有很多外商，自己作为外籍调解员能够给外商更多的安全感。

（外籍调解员参与义乌法院共享法庭调解，拍摄/柳宁馨）

在义乌法院共享法庭，第三方调解员帮助协调沟通后，贸易纠纷的双方都能真诚地交流。“有时只是因为语言和文化背景引发的贸易纠纷，恰当沟通后，双方可以顺利解决问题、达成生意。”米卡表示。

义乌作为“世界小商品之都”，与全球23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经贸往来，约2.1万外商常住于此。在涉外商事纠纷日趋增多的背景下，义乌市人民法院积极探索兼具精准性和灵活性的“专业指导+以外调外”多元化涉外纠纷解纷机制。

义乌市涉外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简称“外调委”）成立于2013年5月，是全国首个涉外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开创“以外调外”调解新模式。目前外调委有来自15个国家的20名外籍调解员，这些外籍调解员均能熟练掌握包括中文、英文在内的至少三种语言。

作为民营经济高地，金华在册市场主体达203.67万户，同比增长8.7%，增速全省第一。

义乌法院党组书记、院长金桦介绍道，义乌法院联合10余家成员单位在2023年成立了义乌市营商环境市场法治中心，依托覆盖全市场的12个共享法庭，构建了“专业法庭+法治中心+共享法庭+商业行业协会”服务贸易工作体系。

对于产业集聚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对企业发展非常重要。

绍兴柯桥有一个巨大的纺织专业市场，全世界有四分之一的轻纺面料在此交易，布上图案相关的知识产权保护关系到商户的长远利益。

（中国轻纺城，拍摄/柳宁馨）

“版权AI智审”是在浙江高院民三庭指导下,由绍兴市柯桥区人民法院研发的数字化应用项目，这是全公开网络一键搜图的“图案搜索和比对应用”，解决人力无法海量搜索和比对的难题，以事实促进纠纷化解。

柯桥法院副院长李籽苏向记者介绍道，“我们还配套开发了微信小程序，轻纺市场3万多经营户可以自主溯源、自主比对，有效规避潜在侵权风险。应用运行三年来，轻纺市场花样版权纠纷案件量断崖式下降了91.67%。不仅是柯桥的布上图案，义乌的小商品、北上广的海报乃至字体、商标等所有涉图案的纠纷，都在使用本应用。”

“全链企业重整”模式创新

在走访过程中，记者观察到，金华法院在企业重整方面探索形成“自行重组先行，预重整衔接，庭内重整支撑”的“全链企业重整”模式。在该工作机制下，2022年至今，金华全市重整成功企业79家，化解债务3842.76亿元，安置职工6979人，盘活不动产367.79万平方米。

司法实践中，部分民营企业生产经营的具体困难逐渐暴露出来。例如，司法如何全方位系统性地处理不同风险企业的法治需求，帮助企业进行“自救”、“他救”、清算等。

三锋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锋集团”）作为永康五金产业的企业之一，深耕园林工具制造，也是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

永康五金企业多为中小型家族企业，互保联保普遍，一家企业危机易引发区域性风险，三锋的困境正是这一模式的缩影。

近年来，受到“两链”风险影响，三锋集团有限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黄会飞作为担保人，因涉及5起大额金融借款担保案件进入强制执行程序，企业在巨额担保债务的清偿压力下，生产经营面临停滞困境。

永康法院立足区域产业特点，以“分级分类修复”为核心，分阶段化解了企业的危机，信用修复机制精准区分企业短期风险与长期价值，通过单次解禁助力企业抢抓国际市场机遇。

2022年，金华法院首次提出“自救”、“他救”、清算的企业拯救“三部曲”，对进入诉讼的企业，按照企业的经营基础、资产状况、市场竞争以及诚信情况进行精准甄别。

具体而言，对危机不大的企业采取“输氧”治疗，在执行程序给予信用修复、解封转贷、促成和解举措，并辅之以动态全面的“玻璃罩”监管；对危机较重的企业采取“手术”治疗，通过“自行重组先行、预重整衔接、司法重整支持”全链重组模式，推动企业康复重生；对无法救治或者救治无望的企业，及时进行破产清算。

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叶向阳表示，全链条重整模式，尤其注重从前端源头化解企业经营风险。金华法院将坚持“前端预防、中端救治、末端清退”的全周期服务理念，让司法保障贯穿企业发展全生命周期。每一项司法创新的价值，不仅在于个案的公正处理，更在于让社会各界看见法治如何守护“诚实经营的勇气”。